我坐在马扎上一动不动。睡了一整天,头还是晕晕的。远远的,广场上搭建的舞台颇具气势,一群看不清脸孔的人们穿着艳丽的服装伴着欢快的音乐不停地扭腰摆臀。我不懂欣赏舞蹈,但我还是能看出这都是专业的舞蹈演员,起码也是舞蹈学院的学生,每个动作做得都很夸张到位。我们这群人当中,只有蒋丽有能力和他们一较短长,张句都不行。
此时,张句和蒋丽站在队首,面朝舞台的方向。可能是学过舞蹈的原因吧,我虽然看不清蒋丽的表情,但感觉她看得很专注,小股不时地随着音乐的节拍左扭扭右扭扭。张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什么,她只是听,有时候儿点点儿头。张句过几分钟就向我招招手儿,让我过去参与聊天儿,我都是摇头摆手以示拒绝。蒋丽绝不向我看上一眼,但我看得出,张句每次跟我招手,她都很注意我的反应。
广场上灯光如昼。我们的位置在天安门城楼西侧、大会堂偏东的金水桥边儿,照明主要是靠华灯,除了松枝儿上搭了点儿小串儿灯之外,没有布置别的灯光,相对于广场显得很昏暗——这种效果给我的感觉非常好。在连队当排长的时候儿,平时站在队列前说个事儿自自然然,可是一到晚点名,站在宿舍楼前,只有我头顶亮着一盏灯,战士们全都隐藏在对面的黑影儿里,我就经常说了上句忘了下句。连长说我有晕光症,他可能是对的。
在我的正前方笔直地矗立着一根儿华表,像极了一个正在军姿定型的军人。据说古人会用它测时辰,根据四时光影的移动做出判断,准确度相当之高,可惜现在已经失传了。华表也就不再是表,只是一根儿柱子罢了。
我的新同事朱珠脸朝天安门城墙,背对着我们,还在苦练舞蹈动作。毛主席说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二字,朱珠最可贵的就是做事认真,工作上是我学习的榜样。可这舞姿不管怎么练,依然和跳大神儿的没什么两样儿。张句说过:朱珠练得就是跳大神儿。跳舞不是上队列,是要用情的,他如果学不会转过身面对着大家跳,最高境界也就是萨满之星。当然这话是背后说的,朱珠不爱开玩笑,有时别人说句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是开玩笑,他自己其实也知道,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跟你较劲。
我又把目光转向张句和蒋丽。同样是扭股,朱珠扭起来让人看了很滑稽,蒋丽却给人感觉很有韵律。我在心里评价着蒋丽的股,觉得自己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