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很少去医院，那年冬天临近年关，我陪一个朋友去探望他一个亲戚．是在内科病房，朋友进去后，我坐在门口塑椅上等着，听见有人很轻声地对话，是对面房间传来——

“外面下雪了吗？”

“还没，预报说有”

“下雪了我们去公园堆一个雪人好不好？不，堆两个，手拉着手..”

“好，明天就去”．

——我不禁心中的好奇，寻声望去，只看见一个削瘦的背影坐在床边，却是一个人在自语，我起身走过去，躺着一个女人，昏迷未醒，旁边男人紧握着她的手，抬头望了我一眼，三十多岁，很憔悴的样子．我轻声问道：

“是你妻子吧？是什么病？”

男人点点头：“是车祸，颅内大出血，这样躺着十多天了．司机驾车逃了，晚上行人少．．”

我不禁恻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他，任何安慰的话都很苍白．说话间，男人把被子掖了掖，左手掌抚摸着女人的额头发丝，眼神流露出心痛莫名.....我悄悄地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朋友还没出来，我又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

“快过春节了”，

“你有新年愿望吗？”

“有啊，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啊，出院后我们一起回老家过年，你的愿望呢”

“希望老公爱我”

“我当然爱你了”

“那会爱多久？”

“永远，直到地老天荒....”

听着他一个人的爱情表白，我禁不往一阵心酸.地老天荒，那会是多久呢？后来和朋友说起，朋友叹口气说“唉，也是一对苦命的人，那女人因为伤重，住院二十多天，还是在年后走了，至于那男人，唉．．．”我没有再细问下去，只是替他们挽惜难过．但那时我还年轻，不懂得爱情生离死别的滋味，只是他说的那句话，以后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心酸：

“你会爱我多久？”

“很久很久，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