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慧说,“你放心,我就是不跟徐永林也决不会跟陈跃刚,跟那么恶心的人我没法生活,宁可当白毛女!”
“你有什么资格瞅人恶心?狗眼看人低!想想小陈我都要掉眼泪,他怎么偏偏看上了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要成为倒霉蛋儿了!”
“那正好让他离我远点,免得成倒霉蛋儿!你不是恨徐永林吗?那就让他成为倒霉蛋儿好了!”
突然的一个揣测惊得何玉兰几乎跳了起来
“你是不是跟徐永林睡过觉了?”
秋慧真的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喊:“这是你当妈问的话?你再敢问一句我马上跟他睡觉!”
看到秋慧的反应,何玉兰知道问错了,反而给秋慧提了醒,急了,她能做出跳墙之举。瞬间,一个方案形成了。何玉兰知道现在以自己的力量是拉不回秋慧了,必须借力打力,而且要快,要赶在徐永林的魔爪伸出以前。陈跃刚是她选中的女婿,她要对他负责,要把一个完整的秋慧交给他。
姜还是老的辣。
“江秋慧,”何玉兰点名道姓,“你马上跟他,我马上杀了你,我也不活,一命对一命还是我划算!”
秋慧穿上衣服,“你我是不是?我现在就找徐永林去!我非跟他,别人我还不要呢!”
秋慧往外走,何玉兰不让,秋慧偏走,何玉兰偏不让,对峙几分钟后,两人撕扯起来。老江冲进来,强行将难解难分的母女拉开。秋慧嚎啕大哭,她的委屈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自身清白。何玉兰吃了大量救心丸后,告诉老江,看住江秋慧。然后她到邻居家打了个电话。
科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安厂内电话。
时间是晚上八点。披头散发的何玉兰敲响朋友李秀荣家的门。
徐永林的母亲卢凤金也在李秀荣家,是根据何玉兰在电话里的要求,女主人把她找来的。李秀荣和卢凤金也是要好的朋友。
“我都没脸见你们,”何玉兰呜咽了,“卢姐,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怎么能这么晚还把你折腾来?你多好,听秀荣说你的姑娘儿子都那么孝顺,人一辈子图个啥?像我,养出一个冤家来。我们家秋慧太不听话,今天跟这个好明天跟那个好,脚踩两只船,水性杨花,我跟她爸一辈子要脸,怎么生出了她这么个玩意,哎呀,跟别人都不好意思说呀!今天吃完饭,我想跟她谈谈,刚谈几句,她就急眼了,你看她把我踢的!”
何玉兰艰难地把棉裤往上拉拉,腿上有几块紫淤,脚趾也肿了。另外两个女人发出惊愕的感叹声。
“从我爹到老江,没碰过我一指头,想不到第一个揍我的人竟是我孩子!我活得有啥意思?”何玉兰终于泪流满面。她想到了爹和往事,还有秋慧那张穷凶极恶的脸。“卢姐,叫你来没别的意思,我知道秋慧跟你家永林挺对脾气,你让永林劝劝她多尊重爸妈,别一点小事就跳脚蹦高。说心里话,永林从各方面都比秋慧强百倍,但你就那么一个儿子,真要找了秋慧这样的.全家人都跟着遭罪,她不是省油的灯,你想连妈都敢打的人,能孝顺公婆吗?”何玉兰的眼泪又喷了出来,“你们俩都是我的老大姐,这事到你们那儿就算打住了,我这人一辈子要脸,但凡过得去,我至于像个老疯婆子似的编派自己的姑娘?”
卢凤金听完何玉兰的哭诉后,回家就把儿子骂了,让他马上跟江秋慧断绝往来,徐家决不能娶个打爹骂娘的媳妇。
徐永林急忙解释,“她打爹骂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对她一点儿意思没有,那么小个剂子,揣在兜里连脑袋都露不出来,能领出手吗?”
何玉兰当晚没睡着觉,她害怕,苦肉计演过火了。如果秋慧跟陈跃刚成不了,那以后是别想在南兴厂找对象了。卢凤金和李秀荣那都是春风嘴,心中装不住秘密。再者,她毕竟也不了解陈跃刚,只凭直觉就非把两个往一块捏,实在冒险,万一以后……她安慰自己,这么多年,通过职业与爱好做媒,她也算阅人无数,看走眼的极少。得不到老人祝福的婚姻幸福的没几桩。别的事她都可以开明或装着开明,但女儿们的婚事却是要干涉到底的。她看不起那样的老人,貌似开明、民主,儿女定什么样糟烂的亲都,实际上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怕管错了以后落埋怨。
第二天一早,何玉兰早早起来做饭,她给秋慧的饭盒里装了两样菜,炸小黄花鱼和地三鲜。地三鲜里的青椒茄子都属于冬天里的细菜,比肉贵,昨天她本想给小陈做的,但没舍得。秋慧秋萍还躺着,何玉兰以平常语气叫她们起床。秋慧先起来了,到厨房洗脸,她眼睛肿得厉害,看来昨晚上哭得不轻。
何玉兰说:“秋慧,我们俩平时虽然不太对付,但我是,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知道我现在做得对不对。昨天有些话,我的确不该那么说,当时也是气蒙了,我跟你赔个不是。”
秋慧冷冷地说:“你用不着这么低三下四!”
“我死都不怕还怕低三下四!”何玉兰悲愤地回答,话里有威胁有服软。知道秋慧在瞪她,何玉兰一瘸一拐地走进小屋。这样的动作,对秋慧多少是有触动的,她想。